环保征文比赛学生优秀作品（五）
老樟树
高一（20）班 李汶霖
她一天天地伫立在老樟树下，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薄暮中，她佝偻的背影与老樟树盘虬的树根交缠在-处，单薄的影子不经意间落在辽远的大地上。
秋日微风摇荡，有些湿润的泥土气味、甲虫类气味以及烂熟了的山果香味罩在红土地上，然而农家一向熟悉的稻草香味，在樟木成林的樟木岭却不大有了。薄暮下，阳光给挤在一处的土坯房画出金色的剪影，樟木村坎烟寥寥，没到傍晚便陷入沉睡。忽然，一辆载着年轻人进城务工的货车从守望了樟木村三百多年的老樟树旁急驶而过，它扬起的尘土肆意飞舞，迷了李大牛的眼。
李大牛家就坐落在村口那棵老樟树旁，一家仅有两口人，小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他心中莫名地想起奶奶的话，“娃，这红土地啊，是咱老祖宗留给咱们的，咱要守着它，知道不？”但那大货车似乎给他施了魔法，一连几天都出现在他难眠的梦中，心中的不甘不知多少次泛红了他的眼眶。
柔软的白白月光，给李家的土坯房勾勒出了一个明明朗朗的轮廓。“奶，你 看现在咱村里咋那么多人进城啊…..”，李大牛敛眉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碗筷， 小心翼翼地说。李奶奶停下洗衣服的手，转过身来摇头叹息说：“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里尽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把老祖宗的本儿都给丢了，就晓得一股脑儿往城里钻。你瞧瞧，咱村哪还有以前的劲儿，就剩些像我这样的孤老婆子喽！”李大牛眼睛暗了暗，头低得更下了，手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有些结巴地说：“那，那，总不能一辈子在农村守着土地吧……”声音越发微弱下去。“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逼仄的土坯房中格外刺耳。“不肖子孙！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李奶奶气得手发抖，脸上阴云密布。李大牛愣在原地，脸上现出通红的手掌印来。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张，似乎不敢相信一向 疼他的奶奶会出手打他。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胸膛起伏，拳头紧握。他睁着猩红的双眼盯着李奶奶， 眼中闪着更加坚定的光芒，向李奶奶吼道：“不一不！我不要一辈子守着那破土地！”一个转身，他便隐入茫茫的夜色中，朝城里走去，渐行渐远。李奶奶伸出手掌，呆立在原地，凝视着他离幵的方向。昏黄的灯光下，她花白的发明得晃眼。
一勾浅金色的月亮泛着寒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披起衣裳倚在门口望着邵棵老樟树。月的微光把它照得半儿泛着幽幽的绿光，一半儿略带点灰影，整个儿有点阴森森的。李奶奶就这么守在门框边，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眼中泛起白色的银光。直到鰱光微熹，一阵清凉的晨风带着寒意吹过，李奶奶才踱进屋里，开始一天的农活。她一天精神都有些恍惚，除草时不小心将葱给割了，甚至摘菜都摘到别家的地上去了。隔壁王奶奶问她出啥事了，她也不作声，闷声闷气地回家了。
那单薄的背影与老樟树交错的树影重叠在一处，随着时光的流逝，那坚守的背影似乎早已成了屹立在苍穹之下的老樟树的一部分。
从树口往外走几里路就是各家的农田，沿路走来，触目皆是荒芜，无人打理的农田杂草丛生。远望去，只瞧见有个佝偻的背影在稻谷黄色的海洋中若隐若现。那海洋如同在一片沙漠中的一眼清泉，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一阵微风掀起一阵波涛，那浪花向四面八方散去，又激起别的热浪，好不热闹！她停下手中的镰刀，伫立在一波一波的浪中，似乎又回到年轻时大家齐心协力割稻谷的情景，一干净利索地用镰刀一勾，一排排整齐的稻梗就像严阵以待的战士。她不禁露出久违的笑容。风吹稻浪的声音可真好听！但她望见四面八方的荒芜田地，目光却黯淡下来。有些瘦弱的背影在风中似乎摇摇欲坠。她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愈发沉默地打理工地。
隔壁王奶奶让在城里的小王四处打听打听李大牛的消息。这一天，小王回乡跑到李奶奶那里，说：“他啊，在城里头找了个工地帮活，日子过得还好，您老别太担心！”小王目光有些闪烁，避开了李奶奶问讯的目光。小王不敢说的，是李大牛没地住只好露宿街头的事，是他顶着寒风在城里的工地干了三个月却没拿到一份钱的事，是他为了每天有活干，天还没亮就到街口的“人市”等人 来买力气的事……李奶奶有些焦急地问道：“那个臭小子没说啥时候回家吗？”小王有些惭愧地说：“看他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家了的。”
李奶奶默然地用手帕包了一包地上的红土，又拾起一片老樟树的落叶，郑重地放在小王的手里，说：“甭丢了，交给他。”小王重重点了点头，随即上了路。
又是傍晚时分，李大牛凝视着手中的红土与樟树叶，又想起奶奶在田间不辞辛劳的身影以及那棵三百年来屹立不倒的老樟树。他紧攥住手中的土地与树叶，眼眶通红，心中默想：奶，等我出人头地，我一定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