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恋最忆是母校

84届校友  李萃茂

 

【作者简介】李萃茂，男，江西信丰人。研究生学历。赣南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党总支书记、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人们常说，回忆需要距离，无论是时间的还是空间的。1985年秋天，一纸大学录取通知书，宣告了我即将告别紧张但却充满了理想和希望的高中校园，走向更高的学府学习和生活。踏出高中校园虽然已经二十多年，但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却时时勾起我无穷的回忆。

     1981年9月，我从一个僻远的乡村第一次来到信丰县城，来到我梦寐以求的全县最高最好的学府。在人声嘈杂的汽车站，我碰到了第一位学友—— 一位由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领着的女孩，十五六岁，头发略显枯黄，皮肤不算白皙，神情呆滞羞怯，一言不发。他父亲说她叫艾欣中，是他们全乡唯一考上信丰中学的女生，他们从大山深处来。她父亲嘱咐我照顾她的女儿，我马上像多了一个妹妹似的多了一份责任感。

     我们的中学并不大，但由于紧张的学习生活，别说照顾，打个照面都难。至少在三个月后，我才第一次在校园里碰到艾欣中，她少了怯意，多了笑意，看来已适应了高中的学习生活。在以后的几年中，我们还碰到过几次面。每次都觉得她变得比以前成熟和大方，人也胖了，漂亮了。印象最深是临高考前一个月，我在教学大楼前的空地上碰见她，她把原来的马尾剪成了齐肩的短发，她告诉我长发很费时间打理。看来，高中紧张的学习生活，让每个人都像绷紧了的发条，都准备着在即将到来的那场决定人生命运的大考中尽情释放，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我很为她高兴，也暗自为她祝福，祝福她能考上自己如意的大学。在高中的几年里，虽然自己没有做到她父亲嘱咐的那样照顾她，但却看到了她如何从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位成熟有主见敢于面对人生命运挑战的高中毕业生，而这其间仅仅用了三年时光。这也许是高中生活是人一生中变化最快的阶段

     在中学，最惬意的事情之一是听老师讲课，特别是坐在偌大的一个教室里听吕老师讲高中历史，那种掺杂着紧张和理想、压力和希望的感觉毕生难忘。

     吕老师有时穿一件有十几对布纽扣的朴素棉衫，给人感觉显得古朴和厚重。但他那开阔的思维，口若悬河、抑扬顿挫的讲课风格，使人如西游记中的猴子听道，不由得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其讲解历史条理之清晰，观点内容之新颖，令人时而如雷贯耳，警醒而振奋；时而如甘泉入心田，清凉而舒适。特别是讲到世界历史中美国的南北战争，吕老师似乎是亲临那场伟大战争的统帅，对双方战事了如指掌，他讲解过程中常常在黑板上加以图示，为双方排兵布阵，那语气和手势，总是恰到好处地加以配合，再加上他那眉目传情的情态，常常给同学们留下深刻的记忆。即使像我这样由理科转为文科的学生也深深地为历史课程所感染。所以一直到今天，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楚的记得，美国南北战争是美国历史上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它维护了国家统一，废除了奴隶制度，为美国资本主义经济的起飞铺平了道路…… , 这一切，无疑是得益于吕老师生动而富有感染力的讲解，虽然历史学科学起来往往让人感到枯燥。

四年的高中学习生活（别人是三年），每天运作于饭堂、宿舍、教学楼之间，几乎满负荷，对所有的功课，有的能慢咽细嚼，丝丝甘美寸心知；有的如牛吃牡丹，不识其香糟蹋名贵；有的如夜观天星，一颗颗宛然在心；有的如跑马看花，仅得个朦胧大概。但无论是读高中之前八年，还是读高中后的二十多年，我所接触的知识，都无法与高中四年相比。如果问四年的高中生活，使人有什么区别，我说："读高中最可贵的是让人明白了人生的理想，更明白了要实现理想，每个人都必须付出艰辛的努力"。只要你心怀理想，并且为之不断奋斗，你总是能收获喜悦。试想，在人生的旅途上，还有哪一个阶段能与中学相比较？它像一片广阔的草原随你纵横驰骋，又像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任你辛勤耕耘，何况还有无数的引路灯和园丁把你一步一步引向成功的彼岸。

    在校四年，令人增加不少胆识和浪漫的气质，心气也渐渐地高了些。平时寒窗苦读，在学校比的是学习和成绩，很少顾及自己的衣着和伙食。在那个年代，班上同学基本上都是穷苦家里出来的孩子，能够供子女进县城上高中，往往要尽家里所有。每每想到这里，我总是要衷心感谢父母，特别是母亲，在乡下拉扯着七个孩子，生活已经非常拮据，但母亲为了供我读书，总是想方设法让我尽量吃好些吃饱些。到了高考冲刺那几个月，个别家庭条件好些的同学，可以买补脑汁等高档的补品。我家里买不起，母亲就就地取材，在每次从家里带米过来的时候，另外带上一小袋乡下田埂上长的黄豆，还特地叮嘱我，每次下米的时候拈上一小撮黄豆和在米粒里，饭熟了黄豆也熟了，这样既可以吃着香节省一些菜，又可以补补长期紧张学习用功的大脑。现在想想，那个年代，哪个父母不都是这样想方设法来爱着自己的孩子呢？只是方式不同而已。在高中几年里，父母总是教育我要跟别人比学习，生活上能尽量吃饱就行，在穿着上总是非常严格地要求我，为此事我还差点辍学了。平时的紧张学习确实无暇顾及其它，进入高二年级后，快临近暑假的一天，同学们都挤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地学习，本来气温迅速升高再加上小小的教室里容纳这么多人，所以显得更加闷热难熬。我无意间抬头一看，同学们个个都是穿着的确凉的短袖衬衣，只有我还穿着春秋季节的衣服。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暗想，暑假回家一定要家里给我置一件的确凉衬衣。高中的暑假，没有大学暑假的浪漫和闲情，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来说，暑假有许多的农活要干。那年暑假，我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积极和主动，我想以我的积极表现来为我向家里开口提高一些胜算。当我小心翼翼地向家里提出我的要求时，家里却没有答应我，虽然不是断然拒绝，但我深深地感觉到这件事几乎已成泡影。在那一刻，我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感到无限不满、无限委屈。我说我不上学了，此话出口，本以为我可以以此要挟家里，可家里还是没能答应我的要求。在以后的大学期间和大学后的工作岁月里，每次想起这事，我的脸还一阵一阵地发烫。我为年少不更事而羞愧，更为当时不能理解父母的辛苦而不安。在那样一个年代里，父亲严格的要求，母亲慈爱的关心，确实让我明白了很多人生的道理，也一直影响着我走向社会的每一步。

我庆幸自已能够在信丰中学这个美好的校园度过我的高中时光。高中的教育使我脱去身上许多的平庸和稚气。我也正是从这个跳板进入到更高一级的学府学习和深造，我深深地铭记老师的培养和教导：多贡献于社会和人民，以报答我亲爱的母校。

     人生是艘船，小学、中学、大学是这艘船经过的三个码头。小学的码头最多趣事，大学的码头让你感到肩上的责任，而中学的码头却最多情谊和记忆。因为这个码头挥洒了你最多的汗水，老师的教导，家长的期盼，自己的努力，一起在这个码头演绎着人生成功和失败，欢乐和泪水。可以说，经历过高中紧张而艰苦的学习，无论以后如何搏击风浪，你都会深刻感受到高中教育的珍贵，在高中阶段植进体内的能量，在数十年都会源源不断地输出，直把你的人生之帆驶上天国。

    每个人都有自已最值得回忆的人生段落，或小学、或大学，而我最难忘的是四年的高中生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信丰中学是我最恋最忆的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