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记忆
63届校友 俞振全
【作者简介】俞振全,男,江西信丰人。大专学历,中学高级教师。赣州市中学语文学科骨干教师。曾担任《教苑春秋》《华夏第一橙》《信丰县志(1985年版)》《信丰县志(1986——2006)》等书的编校。著有诗文杂编《雕虫集》,略传入国家人事部《中国专家大辞典(8)》(中国人事出版社)。
1957年暑期,我在嘉定小学毕业,考取信丰中学初中部,1960年升入高中,1963年夏季高中毕业,度过了终生难忘的中学六年的求学日子。
半个世纪以来,母校美丽的校园,敬爱的老师,友好的同学,时时萦系在我心里,浮现在我记忆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记忆在沉淀,在慢慢变老,总有一天它会被岁月封存。多少年来,总想梳理一下记忆的经纬,心中的得失,却未能如愿。如今,我体会到了,人老了喜欢回忆往事;人生的感悟,越老越明白。于是,我写下了关于母校的点滴记忆,哪怕它零零碎碎,不够完整,也可管窥我中学生活的一段轨迹和些许感悟。
非常时期的校园
文革前的母校,坐落在风光秀丽、四季如春的花园村晒谷岭。校门朝北,东南边傍水,桃江岸边,一大片茂竹像臂膀一般揽着怀里的校园;西南边依着山丘,被好大一处松林覆盖。与校园毗邻的是西坑民居,早晚炊烟袅袅,偶闻鸡犬之声,可见农家之乐。整个校园,在绿树掩映之中。学校几幢有名的建筑,如民主楼、光明楼、友爱馆以及科学馆、教学楼、学生宿舍、膳厅等,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个区域。所有建筑,大多数是砌着清水墙的青砖瓦房,高的建筑为二层,冬暖夏凉,让人住着,十分舒适。这些建筑的庭园里,道路旁,是修剪得
母校的最高建筑物,当数西隅水井上的吊脚楼。说它是吊脚楼,因为它搭盖在水井上面,供吊桶打水用。那年月县里尚无自来水,只好人工用粗麻绳和吊桶一桶一桶往上提水。全校一千多名师生一天的用水,全靠大小老潘两个师傅在吊脚楼上整天不停地用双手扯上满满的水桶,往旁边的水箱里倒,然后沿着竹筒连接的管道流往厨房。
五六十年代,旧政权退出历史舞台,新中国成立不久,政治运动自然很多,“三反五反”、“公私合营”、反右斗争、人民公社化、大跃进……,一个接一个,如此急迫,如此席不暇暖。我在母校读了六年书,就经历了反右斗争、大跃进、大炼钢铁,尽管那时我们学生什么也不懂,可毕竟耳闻目睹甚至亲历其中。
校园贴了大字报,反右斗争波及母校。1957年上级号召知识分子“大鸣大放”。下半年的一天,办公楼墙上突然贴满了大字报,空坪上也树起了木桩,拉上了绳子,大字报就挂在上面。大字报的标题是:《XXX的反党言论》、《粉碎右派分子向党进攻》等等,被点名的教师,我记忆中有邓联柏(副校长、化学老师)、许策超(地理老师)等。斗争虽然轰轰烈烈,但并没有停课,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受了批判的老师,上课铃响了,依旧拿着讲义夹、粉笔盒走进课堂。
山坡建起小高炉,大炼钢铁拉开序幕。1958年,党中央提出15年赶超英国,年产钢达到1070吨。于是一夜之间,全国城乡大小高炉星罗棋布,炉火熊熊。校园里也立起了几座高炉。说是“高炉”,其实是土法上马,用土砖堆起来的。我们班在图书馆东侧斜坡上垒了一个小高炉。燃起火后,学生把家里拿来的破脸盆烂铁瓢锈火钳统统往高炉里扔,然后用打铁佬的风箱往炉里鼓风,没有风箱的,则轮流用吹火筒拼命吹。若干小时后,熔化的铁水流出来,冷却后变成屎铁一块。无怪乎事后有人抱怨:得不偿失。大炼钢铁,必须用木炭。于是,学校便停课,高年级的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去了山区伐木烧炭,低年级的学生则去桃江石灰厂挑石灰石、正平赤岗背瓦角。那时我读初二,步行20多里山路,背了4疋瓦角回来,可不是件易事。
满桌尽是瓜菜代,令我记忆犹新。1960年,饥饿降临到每个人头上。我的祖母就在这年得水肿病去世。九月份升入高中后,我即在学校寄宿了一段时间。每天上完课拿着饭钵去膳厅分饭,10个人一桌,一大钵菜,一小桶饭。由于粮食定量,菜里没有油水,虽然高中是每人每月20多斤米,但总是饥肠辘辘。分饭时每人半瓢米饭,一大瓢水煮包菜或南瓜。这种吃法,谓之“瓜菜代”——饭不够,用瓜菜代替。
运动也罢,困难也好,随着国民经济的逐步好转,校园暂时归于平静。
杜牧诗云:“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现在细细想来,母校的老师,非常时期处惊不乱,从容淡定,人间事都付于流风;传道授业,俯身耕耘其间,坚守职业道德,像那美丽的校园,年复一年,绿荫依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何等高尚的情操!
甜酸苦辣大学路
由于家境贫寒,中学六年我是读苦书;我兄弟5人,本人排行第一,为了改变家里的状况,我必须发奋苦读书;又因为遇到好老师,我非但不觉得读书苦,反而读得轻松愉快。
现年近九十的
高中三年的语
人生充满变数,背时金无色,运来铁生光。1963年8月,我终于没有等来大学录取通知书。在焦躁不安、心灰意冷中,我参加了工作,在古陂税务所做了一名助征员。如此蛰伏了半年。1964年初,班主
且把平凡当经典
我们信丰形容一个人书读得多,用一句话借代:腌菜干吃得多。这句话我们在母校读书时深有体会:农村寄宿的同学,每周回家一次带米带菜。为了菜不变馊,大多数同学带的都是腌菜、萝卜干之类,家里条件好的偶尔会带一些辣椒焖鱼干,用一个稍大点的玻璃瓶装着,留着吃一个星期。通宿生则用小布袋带几两米,每餐花2分钱到谭老板、王老板家煮“席包饭”。如果没有带菜,再花几分钱在谭老板家买一碗“豆腐花”下饭。偶尔从家里带一个鸡蛋,叫老板娘帮忙蒸一碗豆腐蛋。仅此而已,却也其乐融融。
化学老师陈锦祥,在上我们第一堂化学课时,用地道的信丰话说:“什么是化学?划得来就学,划不来就不学。”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说教下,哪个会认为“划不来”而不学呢?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学习兴趣。他又说:“什么是分子呢?打个比方,你从王老板家经过,闻到了炸荷包蛋的香味,这是香分子跑到了你鼻子里。”幽默浅显的授课方式,让人忍俊不禁,课堂气氛活跃。
苏轼诗云:“人皆养子望聪明,我却反被聪明误。”1980年,在社会上闯荡了若干年以后,像一只掉了队的大雁,怀着报答母校的夙愿,我归队到母校当了一名教师。工作四十年,我从事过很多行当,唯有在母校的工作时间最长,心情最舒畅,真可谓得其所在。我本布衣,不求出名,不事张扬,只愿将我学到的知识,将我
庚寅暮春